聊齋誌異:金陵乙

南京有個賣酒的小商人某乙，每次釀好酒，都要加水加藥。因此酒量再大的人，吃了他的酒也不過幾杯，便要爛醉如泥。因此他家的酒得了一個”中山酒”(1)的名號，生意興隆，積了一大筆錢。  

      一天早起，某乙看見一隻狐狸醉倒在酒糟邊上。他把牠四隻腳捆住了，剛想去找刀，狐狸已經醒轉過來，哀求他道:“請你不要害我的命，你要求什麼，我都滿足你!”某乙便放了牠，一轉眼，牠已幻化成一個人。

      那時同巷子孫家的大媳婦被狐狸精迷住了，某乙便問那狐狸知不知情。狐狸道:“就是我迷的。”某乙曾經偷看過孫氏的小媳婦，比大的更漂亮，便要求狐狸精帶他去。狐精起初不願意，某乙再三求牠，狐狸精便邀他去。到一個洞裏，取了一件褐色的衣服給他道:“這是我死去的哥哥留下來的，穿上它便可以去了。”

      某乙穿著這衣服回來，家裏人都看不見他;直到穿上平常的衣服時，才又顯出形體。他高興極了，便和狐狸精一道上孫家去。只見牆上貼著一道大符，符上的筆劃歪歪曲曲的像一條盤旋的龍。狐狸精驚慌地道:“這個和尚厲害，我不去了。”回頭就走了。

       某乙縮手縮腳地走近一看，果然是一條真的龍盤在牆上，昂著頭像要飛起來的樣子。這才嚇得慌謊張張地逃了回來。原來孫家請了一個遠方來的高僧替他們驅邪，和尚先給了一道符叫去請的人帶回來，他自己還沒有到。

       第二天，和尚來了，便搭了一個壇作起法來。附近的居民都去瞧熱鬧，某乙也夾在人群裏看。忽然，他臉色大變，急忙奔逃，好像有誰來捉他的樣子。跑到門外，一跤跌倒地上，便變成了狐狸，周身還穿著人的衣服。人們要殺掉他，他的老婆孩子叩頭懇求，和尚才答應叫她們牽了回去。他家裏每天餵他飲食，過了幾個月也死了。

      註：
1.中山酒，又名千日酒，是一種酒勁很強的陳釀。狄希，中山人，能造千日酒，飲之亦千日醉。州人劉玄石嘗求飲一杯，至家醉死；三年後狄希往探，令其家發塚破棺，劉方醉醒，而發墓人為其酒氣所冲，竟各醉臥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