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作曲家的怨念

電影作曲家的怨念 —— Temp Music(原文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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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你有很高的機率聽過這首優美的曲子 “On the Nature of Daylight”
年輕觀眾或許會認出它出現在〈異星入境Arrival〉的開頭與結尾，
為整部電影定下標誌性的基調；
又或是李奧納多狄卡皮歐與蜜雪兒威廉斯在〈隔離島Shutter Island〉中的悲劇擁抱；
一些影迷甚至能想起〈口白人生Stranger than Fiction〉中，
威爾法洛在房裡崩潰的情景。以為這樣就沒了嗎？
其實這首曲子總共被多達8部電影採用，
更不要說還有許多未提及的電視劇與廣告。
究竟是何方神聖，可以夯成這樣？！


(Shutter Island - On The Nature of Daylight - Max Richter)

On the Nature of Daylight並不是為任何一部電影量身打造的配樂。
收錄在2004年的反戰專輯The Blue Notebook，

作曲者Max Richter也曾說：「On the Nature of Daylight同時反映了我的童年，
以及那個代替現實世界提供庇護與寧靜，讓孩子們逃躲藏身的奇幻園地。
我從沒想過這首曲子能在這個語境外擁有新生命，畢竟這份情感是很私人的。」
既然如此，他又是怎麼進到電影的世界呢？就是temp music！

(60 Second Guide to Film Music - Temp Tracks)

Temp Music／Temp Track 或譯作「暫時音軌」，

指的是電影在剪接階段時，剪接師為了掌握基調與節奏所使用的參考音樂。

但在漫漫的製作過程中，常常大家聽著聽著，心裡就容不下其他音樂了，

於是乾脆直接扶正，On the Nature of Daylight就是從temp music升格為片中正式用樂的例子。

乍聽之下似乎版權買一買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其實這種情況造成了配樂作曲家們創作上極大的困擾。

“I think we all agree that temp music is evil.” ——Siddhartha Khosla, the composer of “This is Us”

Temp Music越聽越無法割捨的這種情況，不但侷限導演們對電影的預想，
更惡性影響了作曲家的創作，在電影音樂圈內擔當著昭彰的臭名。
連知名作曲家Carter Burwell也曾分享過被導演要求要按照temp譜曲，
大大限制了他的發揮空間。


(Bella"s Lullaby - Carl Doy)

2016年，Arrival在奧斯卡風光入圍八個獎項，
卻少了在金球獎與英國電影學院獎同樣獲得提名的「最佳原創配樂」。
評委會表示作曲家Jóhann Jóhannsson「並沒有為電影寫出獨特且突出的主要音樂」
最後被視為不符資格而失去競爭機會。
很顯然，氣場強大的On the Nature of Daylight雖然撐起整部片最顯眼的中心位，
卻也掩蓋了Jóhann Jóhannsson的心血。

事實上，Max Richter在同意Arrival使用這首曲子時也十分猶豫，
畢竟此曲已經在不止一部電影中登場（還是頗負盛名的作品），
但在導演Denis Villeneuve的說服下，
也認可這首曲子在Arrival中出彩的表現，
最後欣然同意。奧斯卡事件發生後，
身為Jóhann Jóhannsson好友的Max Richter也坦白表示，
站在作曲家的角度，temp絕對是干擾其作業的靡靡之音，
從產業面來看，也有不少負面效應的隱憂已逐然浮現。
另一首常被拿來作為temp使用的名曲Journey to the Line，
原本出自電影〈紅色警戒〉，
之後成為〈珍珠港〉、〈超人：鋼鐵英雄〉、〈自由之心〉、
〈X戰警：未來昔日〉的電影預告片配樂。幽默的是，它的作者正是大家都很熟悉的電影音樂大師Hans Zimmer，
一位同樣拒絕使用temp的作曲家。


(諾蘭沒他不行! 改變電影音樂的男人 漢斯季默的故事 | Hans Zimmer | 生涯回顧 | 超粒方)
(Hans Zimmer & Alan Walker – Time (Official Remix))

聽到Journey to the Line，應該不難出現各種戰爭、英雄電影的既視感，
這也是近年愈趨明顯的狀況 — — 電影音樂的公式化。
就算不直接使用temp作為配樂，整體風格過度受牽制的結果，
就是彼此開始變得越來越相像。
當製作方沈溺於temp的安全牌效果，
好的原創只會越來越難被看見，大眾味蕾逐漸麻木，
趨近單一的市場於焉衰退老逝。


(Journey to the Line)

這真的是創作者與閱聽眾想要的嗎？

網路上一名Max Richter的粉絲Danielle Rae Childs提出了另種觀點。
雖然他也認同On the Nature of Daylight在Arrival與Shutter Island當中運用得當，
但他認為，大部分採用此曲的電影皆無力承擔它的價值，
這會使這首充滿力量的音樂變得廉價。
更重要的是，隨電影而生的名氣容易帶來浮濫的標籤，
此時只要離開了電影圈，如On the Nature of Daylight這樣的小眾作品，
沒有相應的流行文化背景作為後盾，其實是真正受害的弱勢方。
樂曲是無辜的，有問題的是Temp Music在電影製程中的結構性問題，
如果因為自身的優秀而得蒙受莫名的成本與壓力，也太委屈了。
對當初的決定感到懷疑。

“……the benefit (of abandoning temp) is that you get something original, something that feels new and fresh and unlike anything you’ve heard before.” — — Siddhartha Khosla, composer of “This is Us”

種種困擾讓業界拒絕temp的聲音日益漸增，
不少作曲家都在洽談階段極力爭取提早參與製作，
自己根據劇本等現有材料譜寫各種demo作為給剪接師使用的temp。
筆者認為，作曲家們想避免的遠遠不只是溝通成本的增加，
抑或無止盡修改作品的勞累，他們更在乎的是，
整個產業環境對於創作的尊重。
這些堅持，為的無非只想讓音樂擁有與電影最契合、最富生命力的完整呈現。

後記：
很遺憾的，Arrival的作曲家Jóhann Jóhannsson已於2018年過世。
除了〈愛的萬物論〉、〈銀翼殺手2049〉等多部入圍得獎名作，
其實他也曾以婁燁的〈浮城謎事〉獲得金馬獎最佳電影原創電影音樂。
最近他與婁燁導演合作的另一部著名作品〈推拿〉要再次上映了，
也推薦大家進戲院一起感受Jóhann Jóhannsson穿梭在古典與實驗間的美麗音樂。


(Jóhann Jóhannsson & Jonas Colstrup - Blind Massage (Blind Massage))

引用資料：
▲On The Nature Of Daylight — Music From The Film Arrival____By Max Richter
▲Why the Arrival Score was Disqualified ____by Jon Burlingame

▲STOP USING MAX RICHTER’S “ON THE NATURE OF DAYLIGHT” IN EVERYTHING____By Danielle Rae Childs

▲5 top TV composers discuss how ‘temp music is evil’ and their favorite scores____By Joyce Eng

(二胡版 by 永安 (Erhu Cover))

(R.I.P.坂本龍一 活力充沛 - Cello 范宗沛 Harp 李哲音)
Ars longa, vita brevis, art is long, life is short.（藝術千秋，人生朝露）」

(【傳奇回顧】坂本龍一 璀璨的人生，永不屈服的跨界音樂大師 | 超粒方 | Ryuichi Sakamo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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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VEN (Beautiful Relaxing Erhu Song) - Eliott Tordo Erhu 二胡 - ORIGINAL SONG)

(所有資源為原作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