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聽的話，對誰都可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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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得了模範奶奶，參加過頒獎典禮後，公公寄來了照片。

「這個人是誰啊？」我指著照片裡與先生同年紀的男人，問另一半。

「媽媽乾女兒的先生。」另一半說。

「呵， 兒子都沒去。」我故意糗他。婆婆的三個兒子都在國外，我們是其中一個。雖然都在國外，但是他們都很愛爸爸媽媽，是那種沒有委屈和勉強的愛。公公婆婆也是老人家裡的楷模，非常獨立，能自己完成的事，不論大小，從不麻煩孩子。但參加頒獎典禮，又是這樣的獎項，沒有一個兒孫作陪，有點不好意思，不得已只好麻煩親近的朋友了。

晚上接近十點，我正在刷牙，電話鈴響，接起來是公公。「你有收到照片嗎？」公公行事嚴謹，每項事情都要寫進行事曆，追蹤直到完成。「你要不要跟阿媽說一下？」

「奶奶啊。」我一向跟著孩子叫人，「我有看到你的照片，好美、好漂亮，我看全場就你最漂亮……我還有比較一下別人呢，有沒有看到，那一張好多人的，就你最漂亮，你有化妝嗎？怎麼氣色這麼好，臉上還發光呢……」

「哪有，我沒有化妝啦，只擦乳液和你上次買給我的那個底霜而已，連口紅都沒塗呢。」婆婆說。

「怎麼可能──沒化妝怎麼會這麼漂亮，還沒擦口紅？而且我看全場你最年輕，對不對？」我說。

「哪有，我最老啦，我都不好意思去，但是里長一定要我去。我還說，比我好的那麼多，不能是我啊。」婆婆說。

「什麼──胡說八道。你以為他們隨便選的嗎？才不是呢，有仔細挑過的。你看你的三個兒子都這麼優秀，孫子也都棒得不得了，選你才是他們有眼光啦。你是不是第一名啊？有沒有排名次，有的話，你一定是第一名的啦……」我一口氣說了將近半小時，希望她有一個愉快的夜晚。

掛了電話，我回頭去催弟弟上床睡覺，卻見弟弟在我的房裡晃蕩，竟然摸出了公公寄來的照片邊看邊說：「奶奶這張真的很美喔。」

「真的喔，我沒亂說吧。」他會不會很佩服我「哄人」的功夫。

「你剛剛有聽我跟奶奶說話？」我心裡訝異。過了十二歲的弟弟，開始不太「鳥」大人的事。

弟弟指著照片說：「奶奶不是穿家裡的衣服，看起來就不像氣球了。」

別以為他只敢在我面前這樣說，見了阿媽，他也敢這樣開玩笑的。姊姊和弟弟，是會跟阿媽打打鬧鬧的那種孫兒。他們三個在客廳打鬧起來的時候，那笑聲，根本就是三個孩子的笑聲。她是全天下最慈祥的奶奶，溫柔、包容、不囉唆、不求回報地愛著她的孫兒們。如果獎項真有分名次，她應該是模範奶奶裡的第一名。我說好聽的話，或許常常很戲劇化，但是沒有半點虛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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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你有沒有對陌生人說過好聽的話？有時候不是沒有機會，有時候，是你沒有膽量說。

那天我走進7─11要列印和傳真，操作傳真機的十幾分鐘裡，我聽到櫃臺工讀生的小男生，認真得不得了，他不間斷地對進來的每一位客人問好，結帳時也親切有禮，彷彿這些收進來的錢都會進他的口袋似的。等我要結帳時，我開口對他說：「你好認真哪，我沒見過比你還認真的人了，從頭到尾你都在問候客人。」請想像一下他露出靦腆笑容的那股幸福感。

你以為跟陌生人說好聽的話不需要勇氣嗎？不信你自己試試看。我猜很多人心情再感動，都還是開不了口的。我為什麼要說？沒有為什麼，既然心裡有好聽的話，就應該說出口。這個年輕人會不會因為陌生人的一句鼓勵，而影響了他的人生；即使沒這麼偉大，可以幫別人製造一些幸福的感覺，何樂而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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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汪培珽, YAHOO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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