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晴舫專欄】人民皇帝大

【胡晴舫專欄】人民皇帝大
2013年10月28日07:09   
美國兩黨對峙，導致政府關門，最後兩議院勉強同意臨時預算法案，由總統簽署，暫時結束十六天政治僵局。但指責遊戲方興未艾，指頭亂飛，帽子處處扣。
美國式的民主，受大眾歡迎是關鍵，唯一且絕對。廣受喜愛，才能當選，才能拍電影，才能賣運動鞋，才能上電視，才能賺錢。而且人氣這種事不是靠才智教育，沒有邏輯推理，全憑人民感覺。他們覺得你是好人，你就是好人，犯了錯都有不得已的苦衷；他們認為你是壞人，你就是壞人，做好事也不過為了減輕你的罪過。

沒有人敢嘲弄民主
十九世紀托克維爾觀察到美國的諂媚精神，提醒多數權力的民主陷阱。當專制壓制身體，靈魂卻逃脫了打向它的拳頭，用其他管道得到肯定，在民主社會，身體自由，心靈受到奴役，因為多數在自由周圍樹立了障礙，民意是一切榮耀的來源，若「冒犯了唯一能為他打開這個生涯的權威，各種報償，甚至名氣，都沒有他的份了。」責備他的人高聲批評他，相信他無辜的人也會因為失去勇氣捍衛他，而低頭走開。
嘲笑專制沒有問題，沒人敢嘲弄民主，托克維爾說：「最微小的責備都會激起它的敏感。略具事實根據的輕微譏諷都令它憤怒。」因而「沒有一個作家，不論多麼卓越，能避而不奉承他的公民同胞。」
在華盛頓，K街的公關公司前所未有地力量強大。政治已經不再是管理眾人之事，而是如何操縱公眾觀感。一切都是關於影響、改變、形塑人們的觀點，一堆公關高手出籠，透過媒體「溝通」，將「對的」訊息傳遞出去。所謂「對的」訊息，就是「我們的」說法。
政治越來越像說故事比賽。如何包裝一個故事，拿出去推銷給大眾。英文的「買」（buy） ，也可解釋「相信」。我「買」這個故事，便是我「相信」這個故事。競選陣營希望他們所提供、散播的故事會讓選民相信，喜歡並認同他們的候選人，在下一次選舉作為投票根據。
選舉中，選民對一方的懲罰，就是對另一方的獎賞。投票的原因不見得出於愛，也可以因為恨，而恨比愛更容易引爆，因此指責遊戲越來越流行。政治不再關於誰比誰好，而是誰比誰壞。只要確立了對方的不道德，自己就能變成那個比較不爛的蘋果。

政治淪爛蘋果大賽
民主政治淪落成一場爛蘋果大賽。政治人物不再做「對的」事，而是忙著找「對的」說法。他們想的不是盡量服務大眾，而是盡量不冒犯大眾，以及如何幫政敵得罪大眾。懲罰也不再是五年舉行一次的選舉，網路、社交媒體加速了民主循環，說錯話鬧醜聞，後果即時而迅速。
人民活在諂媚中，不斷聽見自己如何值得最好的社會、一流的國家，同時不斷聽說自己的夢想如何遭受打擊，因為哪些人讓自己失望，必須立即處置。古代皇帝活得很累，現代人民也是。因為他們的愛，決定全部人的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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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訊來源: 蘋果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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